圓明園不僅是清代皇家園林的重要代表，也是近代中國遭受侵略和殖民的歷史見證。那么，曾被譽為萬園之園的圓明園，現在還有哪些歷史遺存？只是大水法和遠瀛觀嗎？

大水法和遠瀛觀現狀。

其實，遠遠不止這些。僅以圓明園的御筆石刻為例，有的散布在圓明園內，有的流失在北京城大小院落中，其中大部分石刻，因為常年存放在私人或單位大院內，鮮為人知，拓片更是從來沒有公布過。這些石刻以乾隆、嘉慶、道光皇帝的御筆為主，很多已經風化、辨認不清，卻是清代皇家石刻的精品，讓我們對昔日的夏宮勝景有了些許想象的空間。

在《青蓮朵朵：圓明園的石刻》一書中，中國圓明園學會學術專業委員會委員，北京史地民俗學會副會長，現就職于圓明園管理處的劉陽系統介紹了這些圓明園現存御筆石刻，并將其拓片與御制詩文相結合，講述了它們背后的歷史故事。

以下內容節選自《青蓮朵朵：圓明園的石刻》，文中所用插圖均來自該書，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。

《青蓮朵朵：圓明園的石刻》，劉陽著，清華大學出版社2023年1月版。

文源閣“玲峰”石（乾隆御筆）

左圖為“玲峰”石上的乾隆御筆，右圖為被炸毀前的文源閣“玲峰”石舊照。

文源閣地處圓明園中北部，占地面積1.6萬平方米，是圓明園最大的藏書樓。

文源閣地址最初為水木明瑟北部的一片稻田，雍正時期還建有一座四達亭，到乾隆四十年（1775）乾隆下旨，在此仿照浙江寧波范氏天一閣修建了文源閣。文源閣內藏有《古今圖書集成》一部萬卷，《四庫全書》一部八萬卷?！豆沤駡D書集》是康熙時編纂的一部大型圖書，耗時十年，而《四庫全書》是于乾隆三十八年（1773）開始編纂，到四十七年（1783）才宣告編纂完畢，也歷時十年，全書分經、史、子、集四大部分，故稱“四庫”。該書共抄寫七部，分藏于北京紫禁城文淵閣、圓明園文源閣、承德避暑山莊文津閣、沈陽故宮文溯閣、揚州文匯閣、鎮江文宗閣和杭州文瀾閣，其中文淵閣、文源閣、文津閣、文溯閣四閣合稱“內廷四閣”。

咸豐十年（1860）英法聯軍焚毀圓明園，文源閣也被大火焚毀。但“玲峰”石一直保存完好。

1924年，此石被土匪炸成數段，今殘石仍存于原處。從現存殘石還可以辨認出《題文源閣作》《文源閣再作玲峰歌》《文源閣玲峰石詩刻彭元瑞敬題》《文源閣玲峰石詩刻曹元埴敬題》等題詩遺跡。

被炸成數段的“玲峰”石。

西峰秀色“長青洲”（乾隆御筆）

圓明園四十景——西峰秀色中的長青洲和小匡廬景觀。

西峰秀色，圓明園四十景之一，位于魚躍鳶飛之南。本景四周環水，外障岡阜，是一處園中園。本島南北長90米，東西寬120米，占地1.1萬平方米，建筑面積1750平方米。長青洲位于西峰秀色景觀的西北面，西與小匡廬相鄰，東與仿照西湖十景之一的花港觀魚景觀相鄰，是一個獨立的小島，島上喬松翠蓋、疊石嶙峋，乾隆三年（1738）御題名“長青洲”。乾隆御題“長青洲”石刻今仍立于原址上，是圓明園現存唯一一座百年來依舊屹立在原址的御筆石刻。

長青洲島現狀。

正覺寺山門“正覺寺”石匾（乾隆御筆）

正覺寺山門。

正覺寺位于綺春園正門西，占地面積12660平方米。

正覺寺于乾隆三十八年（1773）就已建成，是綺春園中最大的佛寺，俗稱“喇嘛廟”。正覺寺和圓明園的月地云居佛寺相比有很大的不同，正覺寺屬于滿族喇嘛寺。北京地區滿族喇嘛寺共有六處：東陵隆福寺、西陵永福寺、香山寶諦寺、圓明園正覺寺、西山功德寺、承德殊像寺。各寺喇嘛從地位最高的達喇嘛到最低的德木齊、格斯貴全部是滿族人。他們是從包衣人和滿洲兵丁子嗣內選取的，誦滿文經卷。正覺寺建成后乾隆從香山寶諦寺調來喇嘛四十一人，其中首領喇嘛一人，小喇嘛四十人。每月初一、初八、十三日、十五日，這些喇嘛都要在正覺寺內念經。乾隆不定期地來正覺寺誦經。

正覺寺坐北朝南，有獨立的山門通向園外，同時又有后門與綺春園園內相通。正覺寺是圓明三園唯一一組獨立通向園外的景區。正覺寺山門為三開間，門外檐石刻乾隆御書漢、滿、藏、蒙四種文字的“正覺寺”匾，正覺寺山門東、西建有旁門一座，此山門只有在正覺寺舉行重大活動時才開啟，平時僧侶只能從旁門進出。山門殿塑有哼哈二將，形象威武兇惡。進入山門后是天王殿五間，殿中供奉有大肚彌勒佛一尊，殿內東、西兩側是四大天王塑像。天王殿前東、西建有鐘、鼓樓，樓前各立有旗桿一根。

天王殿后為單檐廡殿頂正殿七間，名曰“三圣殿”。殿前、后有廊，殿后有抱廈三間。殿前有月臺，殿內正中塑楠木三世佛雕像，東、西分別列十八羅漢彩塑。后抱廈內塑南海大士一尊。

天王殿與三圣殿東、西分別建有配殿五間，均為喇嘛住房。三圣殿北建有八方重檐亭一座，外檐懸掛“文殊亭”匾。文殊亭前有通道與三圣殿相通，亭內有神臺，高六尺，為長方形漢白玉須彌座，須彌座上置一木雕文殊菩薩騎獅像，據說按照乾隆相貌塑造。獅高一丈四尺，文殊菩薩為楠木雕刻，高三丈。左右立二站童，東為黑獅奴，虬鬢鬈發，手持青獅纏繩，傳說此人為西域回鶻人。右為韋陀，身披甲胄，神態威武（也有傳說此人為乾隆侍衛白大將軍），持棒侍立，二像皆高八尺。

文殊亭后是正覺寺的最后一組建筑，為二層七間的后罩樓，名曰“最上樓”。曾親眼見過正覺寺最上樓內佛像的金勛先生在后來的記載中寫道：“最上樓下層中間供奉五方佛，身分五色，皆像如來佛容顏，正中一尊為黃色，東次間為藍色，東稍間一尊為綠色，西次間一尊為紅色，西稍間一尊為白色。西板墻設羅漢床一，為章嘉呼圖克圖座位。西山擺置一排經柜，內藏四體字經文。”五方指東、南、西、北、中五個方位，是由佛教的五種智慧所成。最上樓東、西各有五間配殿，為僧侶住房。

在咸豐十年（1860）和庚子事件（1900）圓明園兩次劫難中，正覺寺都因地處偏僻地區而幸免于難，成為圓明三園中唯一一組保存至今的建筑。正覺寺在民國年間曾為北洋政府代總理顏惠慶的私人別墅，在此期間，顏惠慶命人拆去佛像，資遣喇嘛。新中國成立后，正覺寺一度作為清華大學教職員工宿舍，保存還算完好?！拔母铩逼陂g，正覺寺被工廠占用，亂拆亂建，破壞得十分嚴重。

2001年政府將工廠遷出，對正覺寺進行了一期的治理修繕，將山門、三圣殿東西配殿、文殊亭按原樣修復，并對天王殿、最上樓進行了考古挖掘。2003年10月，正覺寺一期工程完工，修繕工程包括山門、文殊亭、東西五佛殿、東西配殿、西轉角房等古建，共計990平方米。2009年12月16日，正覺寺復建保護工程正式開工，投入約3000萬元人民幣。復建內容包括天王殿、三圣殿、最上樓、六大金剛殿、東轉角房、東路輔房、掖門、院門、值房等。但這次復建因為資料有限等原因，三圣殿被復建為重檐歇山頂，而歷史上的正覺寺三圣殿則是單檐廡殿頂。2010年10月8日，在圓明園罹難150周年紀念日前夕，正覺寺主體工程完工。2011年7月6日，正覺寺復建保護工程全面竣工，對外試開放。

漢滿藏蒙四種文字御書的正覺寺山門匾額及拓片。

獅子林“獅子林”“虹橋”石匾（乾隆御筆）

獅子林復原圖。

獅子林位于長春園東北部，占地面積1.5萬平方米。

乾隆三十七年（1772），乾隆第四次南巡回來后，命人仿照蘇州獅子林制作好模型后回京仿建。道光八年（1828）又進行了部分添建。道光48歲生日時還曾陪皇太后到獅子林游賞、進膳。獅子林景區充分汲取了倪瓚《獅子林圖》的意境，以山景為主，所有建筑體量都修建得很小，廣堆假山，假山之上建有亭臺樓閣。這里的疊石也以太湖石為主，奇峰異石相間其中，既有皇家園林的氣魄，又不乏蘇州園林的靈秀。獅子林的入口位于其景區東部的正南部，是一座東向水關。水關南岸立乾隆御書“獅子林”石匾一塊，水關石拱內外兩側分別刻有乾隆御制“獅子林”詩刻石10幅。進入水關后，岸北疊石之上，建有敞廳三間，名曰“清淑齋”，在清淑齋四周還有大量御制詩刻石。清淑齋西有一石券橋與西部的叢芳榭院落相連接。石券橋橋拱上刻乾隆三十九年（1774）御制“虹橋”景名及詩刻10幅。

獅子林南水門。

獅子林景區在1860年被英法聯軍焚毀后，假山疊石御制詩刻還多有保存，但在隨后近百年的人為破壞及盜挖后，留存下來的已經少得可憐了。20世紀90年代中期，圓明園管理處對獅子林進行了簡單的挖掘，發現了大量乾隆御筆石刻。后圓明園管理處在原址復原了虹橋、水關等部分景點，將石刻按照原樣歸位至今。獅子林也是目前圓明三園中保存乾隆御筆最多的景區。

虹橋戊申新正御題（虹橋南面東5石）拓片。釋文：虹橋即是小飛虹，徐賁為圖豈異同。春月希逢是過雨，饒斯想像望云空。戊申新正御題。

“鏡香池”（嘉慶御筆）

“鏡香池”詩句碑文及拓片。釋文：朱華翠蓋滿池塘，實結初秋夏絢芳。晤對靜參色空諦，花中君子鏡中香。壬申孟秋月之上浣御題。

嘉慶御筆“鏡香池”石刻于2023年在如園含碧樓遺址前出土。此詩為嘉慶在嘉慶十七年（1812）七月為“如園十景”之一鏡香池所作的詩句。此石刻在原址保存。

原文作者丨劉陽

摘編丨安也

編輯丨青青子

導語校對丨王心